去旅游如赏美食,常常会众口难调。
有些风景,喜欢的人甘之如饴,
不喜欢的人退避三舍。
但一定也有一些地方是所有人的菜,
譬如新疆。我去过很多次新疆,
看过喀纳斯树叶金黄的秋天,
见过帕米尔桃花盛开的春天,
吹过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
朝拜过“冰山之父”慕士塔格……
这一次,我打算穿越天山,
从曾经强盛的乌孙故地,
到文化兴盛的龟兹故国。
高山草甸与森林构成了天山北坡迷人的地貌景观,但到了南坡,天山就会换上一幅光秃秃的模样。
伊犁的烟火气与薰衣草香
据说喀赞其老街上的游客很多,我决定“错峰出行”,清晨前往。喀赞其被定位为“民俗旅游区”,所以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想去打个卡,没想到收获的是意外的惊喜。
早晨的喀赞其果然没有游客。走在没人的巷子中,真的听得见自己的脚步,我说话的声调都不由自主地降低下来。经过多年的保护性改造和建设,喀赞其的街道纤尘不染、井井有条。阳光透过树荫,散射在极具特色的房子上,转角回眸处,白墙、绿窗、蓝穹顶,既有民族特色又有异域风情,让人忍不住按动快门。
喀赞其的蓝色街巷充满了梦幻感。
时间滑过,喀赞其也慢慢醒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我最喜欢的烟火气。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女人们清扫街道,她们告诉我:“清晨扫街道是我们的习惯哦。”怪不得这里的街道一尘不染。没过多久,孩子们的喧闹来了,给安静的早晨带来了无限的灵动。有几个调皮的孩子,一直追着我要看相机里拍了啥,还反复摆出各种拍照的姿势。
香味飘来,卖馕的小店已经开门,大人孩子们也都回家吃早饭去了。我对这一扇扇门窗里的生活充满好奇,而喀赞其里生活的人们完全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他们或许见过无数游客,但依旧淳朴如初,我只问了句“早餐吃什么”,便被邀请进屋共进早餐 ;只驻足欣赏了一座大宅门,便被喊进去“一起摘杏子”……喀赞其的建筑很精美,但在这里遇到的老人、孩子、店主、工匠才是精彩所在。
喀赞其老街最让人流连的就是那股浓浓的市井气息。
6 月的伊犁河谷,薰衣草盛开。我纠结着要去哪个庄园 :“解忧公主”还是“汉家公主”?这些名字源自汉朝与乌孙国和亲的历史往事。2000 多年前,乌孙人辗转来到伊犁河谷,并在这里建立了乌孙国。汉武帝为联合乌孙抗击匈奴,先后派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和亲。后来,解忧公主的长女弟史公主又嫁给了龟兹国王。这几位汉家公主用自己的一生换取了边疆的稳固。
去伊犁的薰衣草庄园游玩,别忘了品尝一下薰衣草冰淇淋。
时光飞逝,曾经的乌孙国早已不知所踪,我们只有透过那些尚存的名字、古墓,透过汉家公主的故事,怀古追今。
那拉提到巴音布鲁克的转场
那拉提自古以来就是我国著名的高山牧场,也是哈萨克族人口最集中的草原。这里水源丰富,山峰险峻、绿树成茵,是立体的空中草原。
那拉提允许自驾车辆进入,但只能走景区巴士同样的线路,且只能在指定地点停车。景区中有三条线路 :空中草原线路、河谷草原线路和盘龙古道线路。我的运气有些差,天气阴晴不定,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我只能在光线好的瞬间抓拍一些照片。如果天气晴好,如果游人密度适中,如果停车自由度高一些,相信可以看到更美的风景、拍到更美的照片。
在那拉提“空中草原”深处,牧马人的蒙古包宛若散落天际的星辰。
从那拉提到巴音布鲁克,只有不到 70 公里的路程,我却走了 3 个多小时,因为遇到牧民转场。从夏季牧场到冬季牧场,再从冬季牧场到夏季牧场——转场是牧民生活的日常,逐水草而居,沿牧道迁徙,世界各地的牧民都一样。
在天山腹地,牧民转场绝对是头等大事,从前牧民徒步骑马,赶着成百上千只牛羊翻越达坂(山顶隘口), 虽然气势看起来令人荡气回肠,但却无比艰辛。如今,转场的方式越来越现代化,骑摩托、开汽车,牧民们也会赶着牛羊走上公路,据说著名的果子沟大桥也会因为转场而拥堵。
与那拉提不同,巴音布鲁克主要生活着蒙古族,这里的草原也集中在山间盆地之中,像内蒙古草原般一马平川。不同的是,这里常年雪山环绕。巴音布鲁克,蒙语意为“泉水丰饶”,这里的确水源丰富,开都河及其支流呈辐射状流经草原,如血脉般滋养着这片土地,让它成为天山腹地最肥美的牧场。
坐大巴进入景区,美景从车窗外快速闪过,雪山环绕下的草原绿得醉人,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巴音布鲁克有我国最大的野生天鹅种群保护区,每年春天,这里便成为名副其实的“天鹅湖”,大批天鹅长途迁徙到此,享受自然的馈赠。我到来的夏季并不是“天鹅季”,但雪山倒影在湛蓝的湖水中,依旧美不胜收。
九曲十八弯的观景台在一个绵长的山坡顶上,有电瓶车可以开上去。离日落还早,我决定徒步走上去。沿着坡脊一路上行,我暗自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风景太美 :远处的雪山近处的草原,蜿蜒曲折的开都河,散落在其中的牛马羊……真有种“只羡牛羊不羡仙”的感觉。
傍晚时分(其实已经差不多晚上 10 点了),我们挤在众多游客中,在九曲十八弯等待日落。巴音布鲁克可能是世界上唯一可以看到“九个太阳”的地方 :当夕阳笼罩在天山与草原之间,将整个巴音布鲁克染成一片金红时,天上的太阳便与天都河中的太阳交相辉映,在蜿蜒的河面上形成九个太阳的奇观。
仅仅为了这日落,此行已经值得。
库车的高僧佛寺与美食排档
库车新城的环境好得出乎意料。夜幕降临时,一位在水务公司工作的朋友兴致勃勃地带我去新建成不久的东湖公园,这座公园是他们公司负责的库车水系改造的一部分。水岸边很多市民散步健身,跌水瀑布周围好多嬉闹的孩子,鸠摩罗什塔的倒影在湖水中摇曳。
虽然住在新城,但我更感兴趣的是老城。走出库车王府,便走进了老城。那些融合了多元风格的建筑配上浓郁民族风格的回廊、极具地域特色的彩色门窗,还有房前屋后摆放的花草,就像一幅幅色彩浓烈的风情画,成为库车老城的名片。在人气颇高的热斯坦街,每一扇彩色的门窗里边似乎都是一家店铺,人来人往热闹喧嚣,让人依稀可以窥见这座“丝路”重镇的昔日辉煌。
在库车,殷实的人家习惯用炫彩来装点自家大门。
今天的库车是曾经的龟兹古国的中心。在西域诸国中,我莫名地最喜欢龟兹,仿佛名字就显得十分神秘。龟兹最强盛时,辖区包括今天的阿克苏地区和巴音郭楞地区,称得上是西域的“泱泱大国”。时过境迁,“龟兹”的名字也在乾隆 23 年被“库车”取代,如今可能很多人已不知龟兹为何地了。
龟兹古国扼守丝绸之路北道中段,地理上连接东、西方,文化上融合东、西方,是古印度、希腊罗马、波斯、汉唐文明的交汇地。这一点,或许可以从库车附近保存下来的大量石窟中寻找踪迹。
库车周围众多的石窟中,只有克孜尔石窟对普通公众开放参观。龟兹的佛教曾经十分兴盛,建于公元 3 世纪左右的克孜尔石窟是我国开凿时间最早的石窟群之一。这里石窟壁画众多,面积仅次于莫高窟,内容多为佛本生故事,当然也有很多俗家内容。
我当天只被允许参观 6 个石窟,印象最深刻的当数 38 窟左右侧壁上各 7 幅天宫乐伎图。壁画中每两人一组,或摆出各种乐舞造型,或弹奏各种乐器,这些乐器不仅来自中原的,也有来自印度和中亚的。这一组精彩的乐伎壁画似乎印证了《大唐西域记》中对龟兹的描述 :“管弦伎乐,特善诸国。”
克孜尔千佛洞中的乐伎图。
每个来到克孜尔石窟的人都要从鸠摩罗什的雕像前走过,而每个走过的人一定会停下脚步抬头仰望。这座雕像立于 1994 年、鸠摩罗什诞辰 1650 年之际,低头沉思的鸠摩罗什从此成为克孜尔的标志。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出生于龟兹,据说 7 岁便在苏巴什佛寺修习佛法,后来成为龟兹有名的高僧,还曾在苏巴什佛寺开坛讲经。300 多年后,西去取经的唐玄奘路过龟兹,在苏巴什佛寺讲经学法 2 个月。
千百年后,即便已经成为戈壁中的一片废墟,但透过旷野中依旧高耸的佛塔和大殿遗迹,苏巴什佛寺曾经的繁盛清晰可见。
在新疆境内,库车大清真寺的规模仅次于喀什艾提尕尔清真寺。
回到库车,要去城市的烟火气中寻找美食,抚慰饥肠辘辘的自己。库车的夜市特别好逛,不管是接地气的街边大排档,还是在室内的太古里夜市(和现在城市人所熟悉的太古里并没啥关系),轻而易举地就能找到喜欢的美食。我唯一的烦恼是 :胃口太小而选择太多。手抓肉、面肺子、胡辣羊蹄……今晚到底吃什么才好?
来库车“河床集市”赶集的人们,这个集市有着悠久的历史,至今还保留着以物换物的交易习俗。
此生必驾的独库公路
对于热爱公路旅行的人来说,独库公路是神一般的存在 :全长仅 561 公里,一半路段在海拔 2000 米以上 ;每年只有不到 4 个月的开放时间,而且可能随时封路关闭 ;一路要走过草原、戈壁、冰达坂等各种地质地貌,要经过风、霜、雨、雪等各种气候。
人们穿越天山的旅程始终步履维艰。从前,要经过那些古道,譬如乌孙古道、夏塔古道,艰难但别无选择 ;而独库公路的修建也艰苦卓绝,人们付出的不只血汗,还有生命。而我此次的行程,也曾因为等待独库公路的开放而一改再改。
从巴音布鲁克到库车,我原本计划走这一段独库公路,体验穿越天山、一日看四季、从草原到戈壁无缝转换的驾驶快感。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准备出发的那个早晨,因为防雪廊道出现问题,独库公路再次封路,而我也只能取道库尔勒抵达库车,原本四五个小时的行程,足足用掉了多一倍的时间。
结束在库车的行程后,我依然很不甘心,便查了一下路况,发现独库公路已经开通了。于是我疯狂决定,开车回头,沿独库公路北上,补齐这次旅行的遗憾。经过盐水沟,穿过却勒塔格山,我沿着库车河一路向北,经过克孜利亚峡谷和著名的大小龙池,我最终在铁力买提隧道前的休息区停车。
穿过隧道,再向北开 1 个半小时,我就又可以回到巴音布鲁克了。我默默仰望铁力买提达坂片刻,掉头返回。这段独库公路约160 公里,但两旁的景色变化已十分明显。库车附近是荒凉的戈壁滩,克孜利亚有嶙峋的红岩山,到大小龙池附近已经有些高原草甸的味道了。
克孜利亚峡谷就在独库公路边。克孜利亚,维语“红色”之意。峡谷真的是赤红色的,逼仄的谷道两旁耸立着造型各异的红色砂岩石。因为雨雪风霜与岁月的侵蚀,每一块岩石上都留下了年轮一般的褶皱与纹理,摸上去有一种粗粝的质感。
峡谷纵深狭长,阳光穿过崖缝在砂岩间游弋,像流动的沙画。抬头望去,红色的岩石外,是令人眩晕的蓝色天空。很多人说,克孜利亚像美国的羚羊谷,而我觉得它更像约旦的佩特拉。
此行的最后一站是当地朋友强烈推荐的克孜尔魔鬼城,距离克孜尔石窟不远。新疆有很多魔鬼城,但克孜尔的魔鬼城绝对不会让人失望,因为是纯天然风景,没有人工雕琢,那些造型各异的土笋、土堡、沟沟壑壑,全是老天的鬼斧神工。
傍晚时分,夕阳斜下,这一片红色的雅丹,很是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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